中午11点多,我正在写文案,有人敲门,抬头一看,是小丁,他还是那副老样子,咧着嘴笑着。我问,你怎么来了?
他说,好久不见,来看看你。
我说,两三个月都没有见了吧,最近你连个电话都没有,也不管我的死活了?
他笑道,你不是也没有给我电话吗?
小丁是我的同学,加上小王,我们三个算是至交,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大学同城,安家立业又都在荥阳。我就职于一家外企,小丁做钢构生意,小王在银行上班。
二十多年过去了,由最初的三个小男孩,演变成现在的三个家庭,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是越来越浓,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三人时常小聚,喝酒玩牌,品茶聊天,偶尔出去郊游。
半年前,小丁签下了一个700万的钢构合同,之后便消失在我的朋友圈,就连他最常出现的微信群里也难见他的踪影。一个生意人,忙碌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合同一签,工期和质量就是信誉和生命。于是,我和小王也不多打扰他。
小丁刚坐下就问我,小王最近咋样?
我说,哎,我也是好久没有联系他了,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中午一起吃饭。
电话拨通,小王直接就来了句,小丁,你还活着啊?
小丁大笑说,我会永远活在你的心中!我这会儿和小周在一起呢。
小王说,你嘴里没实话,叫小周接电话。
我接过电话,和小王聊了几句,决定中午一起吃烩面去。
京城大街某烩面馆,我们三个随意找地方坐了下来,两份素菜,每人一碗四两烩面。
烩面,是极具特色的河南风味名吃,我们70后一代人对此是有情结的。学生时代,一碗八毛五分钱的烩面,对我们来讲都是奢望,羊肉鲜汤的味道成了永远的回忆,与其说是来吃烩面,不如说是来吃感觉。
饭桌上,聊聊我的文章、小丁的生意、小王的小道新闻,还有就是各种互掐。说来奇怪,三个人里,如果单是两个在一起会稍微有些尴尬,三个都在便会天南海北随意得很。总有两个人斗嘴,也总有一个人当老好人,评评理,断断官司,角色也总是在欢声笑语中不断转换。
吃完烩面,我们三个都是满头大汗。站在树荫下,刮来的风都是热的。我说,各回各家午休吧,没事儿多联系。三人就相互挥手告别,然后各自消失在马路的另一头。
人和人之间,你我他之间,也许曾经同行过一段,共事过一段,于是,成了知己好友;后来,却因事业不同,兴趣爱好不同,又都在各自的圈子里忙碌着、努力着,平时疏于联系,很多都是好久不见。但,不见不是不想念,而是我想你,却没有告诉你。这份情谊永远都在,就像我永远都在等你,你一唤我,我便立即前往。
好久不见,那就抽个时间,约个地点,见见吧。人生无常,未来要发生什么,我们永远不知道。珍惜每一次相见,不要让相见变得如此困难。
这不就是真性情,真情谊吗?
没过几天,小王约我下班后喝茶,我便给小丁打电话,他说这几天忙着工程收尾,你们喝吧,下次我请你们喝零六年的老班章。茶馆里倒是清凉。小王说,我要调走了。
我以为他开玩笑,便随口说了一句,调出京城了?
小王郑重其事地说,不开玩笑,是真的,去海口,行里面派我去那儿挂职呢!说着便从包里掏出了调档函。
我问,去多久?他说,至少一年,也许三五年,也许就留在那儿工作了。
小王去海口的那天,我和小丁都没有去送,我们总感觉他就是去出差了,我们总感觉还能有事没事地就能见见,我们总感觉他就在我们身边,什么时候都不会走远。
可是,我和小丁都错了。小王已经调走两年了,家人也已经都去了海口,他卖了荥阳的房子,已经在海口安家,他也曾回过荥阳,但都是行色匆匆。
我和小丁时常去那家茶馆喝茶,小王的专用杯还在,我们俩喝茶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小丁端起茶一饮而尽,说,他去海口的时候我们连送都没有送,现在见一面都这么难。
我说,是啊,给他打个电话吧。
电话接通,小王应了一声。小丁说,好久不见,想你了。
那头说,我也想你俩了。
小丁起身,他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我分明看见,他的泪已经滑落在茶台上。我的泪,也流了下来。
小丁接过电话,他说,你等着,我和小周现在坐飞机去找你。海口机场,不见不散。
生命中,总有那么几个让你深深凝望或是奋不顾身的朋友,他们和你一起走过青春,在最单纯的年华里陪你一起嬉笑玩耍,一起学习成长,那个年纪里,可以不分彼此,可以随心所欲。
时光渐老,当初的这些小屁孩,现在早已成为我们可以寄托心灵的朋友。他们一直在无形中影响着我们的生活,他们很重要,可是有时我们却感觉不到,忙碌的我们甚至疏忽了和他们联系。
直到有一天,有些人已经距离我们很遥远,再见一面都很难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失去的、离开的是如此珍贵。
既然这样,就趁他距离我们还很近的时候,约他一见吧。如果他很远,就拿起电话,让彼此听听对方的声音吧。
天涯海角都不算是距离,时间距离都不是问题。
好久不见,那就赶紧去见见吧。我若想你,会走十里路,翻五座山,蹚两条河,去拥抱你。
(本文作者:天湖小舟,俗子,公益人,独立作者,出版小说集《此去经年》,慈善团体——普力联益会发起人、会长,喜好读书,闲暇时间写字。新浪微博@天湖小舟。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天湖小舟”,ID:tianhuxiaozh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