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造下流社会的,不是奶头而是锁头


担任过新华社中东常驻记者、凤凰卫视资深国际记者的周轶君,对委内瑞拉首都加拉斯拉的印象是,没有一个地方比它“离奇”。

她说,在加拉斯加,你不能亮出相机和手表,那会惹来抢劫之灾,也记得别向警察问路,因为他们会借口查证件敲诈。

碰上堵车,一定要检查车门是否锁死,因为在加拉斯加,每一次堵车都是劫匪的狂欢:他们骑着摩托车呼啸而来,连使馆牌照的也不放过,可以一抢就抢百余辆。

她形象地把这和在非洲草原看动物的情形进行类比:锁死车门,打死也别下车,因为车外就是险恶的动物世界。

早在查韦斯因癌症死去之前,加拉斯加就已晋升为世界公认的“犯罪之都”,2012年的8月份,就有451人命丧枪口。

这可是在和平时期的一个月份的非正常死亡人数。

在查韦斯的“21世纪社会主义”伟大蓝图里,可没有将委内瑞拉变成疯狂动物世界的设想,相反那是一幅壮丽的人间天堂图景:

没有穷人,没有杂音,一片和谐,所有人都平等,电视广播报纸充满的都是振奋人心的高级节目,低俗文化无容身之地,委内瑞拉人在他的教导下,一个个都思想纯洁品德高尚。

他要给委内瑞拉人一个上流社会。

为实现这个蓝图,他推行大规模国有化,把经济资源都集中在手里,同时推行个人集权,多次修改根本大法实现了总统终身制,大权独揽。

在抓住钱袋子和枪杆子之后,他慷慨地送给民众福利,只不过这个福利,是杀鸡取卵式的福利,低效和腐败的经济根本无法承担,最终就是沦为空头支票。

他搞的这一套,其实不过是种“放生术”:在动听的理由下,把民众的命脉收拢在手心,然后施舍,让民众就算看到政府开办的廉价超市的货架空空如也,也幸福满满也感恩戴德。

查韦斯就是通过这“一收一放”,把民众浸泡在“脱贫致富”的幻觉里,快速获得了所有上流社会都不能缺少的“丰富物质生活”。

在为民众创造“丰富精神生活”上,他也不遗余力。

他一上台,就开启了对媒体的严格管制模式,规定凡是有3成节目是当地制作的媒体,都属于“国家”的媒体渠道,有义务播放总统和其他官员的演讲以及政府公告。

他颁布法律,禁止媒体发布“不尊重民选官员”的信息,规定私人电台每周必须免费播出70分钟的政府宣传节目。

2010年1月份,就有6家电视台因为没有播放他的讲话遭受停播处罚。

他打击反对派媒体。刚上台时,五大私营媒体集团还敢批评他,查韦斯立报以停止发放牌照或强令与国营媒体合并的惩罚。

到2007年,委内瑞拉政府控制了85%的电视信号、2家国家级广播电台、1家新闻社、3000家社区广播电台以及近100家互联网门户网站。

他还计划把全国网络服务器收归国营公司,理由是“维护互联网的纯洁”。

为了纯洁,他下令委内瑞拉所有电台从早上6点到晚上9点,只能播放委内瑞拉传统音乐joropo。

为了人民的纯洁,他是真正的卖力,亲自出镜制作一档“你好总统”的电视节目,风靡全国,一到周日的播出时间,就吸引无数委内瑞拉人放下手头工作收看,送给他们几个小时的上流享受。

他让大街小巷悬挂满他的巨型画像,用他的身影充实人民的生活,让人们忘记计划经济带来的“三个月缺糖,三个月无米”的窘境。

他当仁不让地担任委内瑞拉的道德楷模,怒斥PS游戏机是“资本主义毒药”,讥讽隆胸是“资本主义情趣”,抨击高尔夫运动是“懒人游戏”,慷慨激昂地说“穷人饿了去抢,不算犯法!”

然后,委内瑞拉人就真的饿了并去抢劫了。

饿得受不了但不愿变成动物的,就逃往邻国成为难民,愿意成为动物的,就变成了抢劫犯。

那些有能力的富人,则选择了移民,留下的高档住宅区,立刻被查韦斯提拔的新贵填满。

查韦斯许诺的上流社会,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下流社会。

很久以来,一直有一种论调,声称西方国家的阴谋家们,研发出一套叫做“奶头乐”的武器,奉行“娱乐至死”的信条,炮制低俗文化,传播腐朽思想,瓦解非西方国家人民的意志,导致这些地方纷纷陷入崩溃和动乱。

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后解体、变色的苏联和东欧,就是它的受害者。

有人在严肃考证后指出,“奶头乐”这套据说源自美国前总统卡特的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的理论,是查无出处,不过是杜撰和想像的产物,是一种作为弱者武器的阴谋论。

其实不用考证就知道其荒谬性:要说娱乐至死,要说低俗文化和腐朽思想横行,谁又比得过美国这个资本主义大本营?

其他不讲,哪个地方像它一样,拥有《花花公子》、《龙虎豹》、《阁楼》这么多的公开出版发行的“顶级色情刊物”?

最少,委内瑞拉就要纯洁过盛产“爱情动作片”的日本吧?塔利班的阿富汗,也肯定要纯洁过红灯区合法化的荷兰吧?

所以,假如奶头乐的杀器真的存在,那么生产它的欧美国家,早就该自食其果死掉了。

而严格奉行伊斯兰教义的伊朗、利比亚等中东国家,由于能够有效拦截了奶头乐的入侵,由于人民思想纯洁,早就该发达。

这么说,不是否定奶头乐理论对低俗文化杀伤力的批评,而是说,世间没有完美事物,如果视自由为第一价值,那么就必须忍受它带来的种种状况,其中就包括容忍低俗文化的存在。

从根本上说,低俗文化不过是真实人性的映射,它本身未必健康,但禁止它所带来的杀伤力更大,因为这违背并扭曲了人性,是远离文明的举措。

对它的禁止还意味着权力能够定义低俗与高雅,能够干预民众的思想文化生活,这就为本来就具有腐败倾向的权力打开潘多拉魔盒,带来无穷祸害。

委内瑞拉就是这样:由于不受制约的权力垄断了一切资源,民众的手脚和头脑都被锁上了锁头,自由缺失,创造力颓败,于是经济停滞文化凋敝犯罪横行,放弃了思考的民众对政府既无法提出批评也无法提出建议,只能任由权力胡来蛮干,整个社会在虚假繁荣之中,沦为一个物质和文化双重匮乏的下流社会。

这种双重匮乏,同样是苏联的真实写照,所以用不着奶头乐的攻击,它早已经下流了。

而纵观查韦斯们口诛笔伐的欧美发达国家,由于它们视政府为必要的恶,限制住了权力从而捍卫了自由,于是民众创造力勃发,物质发达文化丰富,虽然杂音不断低俗流行,但它符合了真实的人性,是一种不完美的文明,这才是不完美的人类配得上的上流社会。

所以,制造下流社会的,不是奶头,而是查韦斯们的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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