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小平
一
小时候，天真地想，顺着树干往上爬，爬到高高的天空，去采摘美丽的星星。父亲鼓励我说，树还真有这么高呢，只要努力向上，就一定能采摘到亮闪闪的星星。
可随着我渐渐长大，父亲却告诉我，树高是有限度的，树长到一定高度，就不再长了，据科学家研究，树最高只能长到130米左右。
树为什么长到130米高就不再长了呢？父亲说，树的高度超过了这个限度，树就会因无法承受自身的高大带来的负担而折断。
父亲说，人的欲望和树高一样，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无限“长高”，无限膨胀，否则，欲望那沉重的“负担”，就会“折断”一个人，压垮一个人，摧毁一个人。
二
那时，正处在人生挫折期的我，请教一位长者，如何去战胜人生的苦难?
长者说，看看旷野中的树吧，看懂了它们，就知道如何去战胜人生的苦难了。
他看着旷野中的树，可并不能看明白什么。
长者说，在烈日下，在冰雪中，树有房子为它们遮日御寒吗?在风暴中，在雷雨中，树可以拔腿就逃吗?不能，树没有房子，没有腿，它们无法回避，无法逃离，它们只有独自承受，独自与苦难抗争，正是这种对苦难的承受和抗争，使它们变得更加坚忍和强大。也许，这就是树能活上千年而人难以活过百岁的原因吧。
当我再去看那些旷野中的树，看着那些没有房子没有腿的树时，似乎明白了许多。
三
朋友说，他拍了四张照片，便拿出来给我看。第一张照片，拍的是一棵开满鲜花的树；第二张照片，拍的是一棵长满绿叶的树；第三张照片，拍的是一棵结满果实的树；第四张照片，拍的是一棵光秃的树。
我看完四张照片后，朋友问，他拍的是什么？我说是四棵树。朋友说，他拍的不是四棵树，而是一棵树，是一棵树在四个季节里四种不同景象。
朋友拿起那张光秃的树的照片，说，人生也有光秃和荒芜，在这个时候，特别要想到，特别要坚信，人生不只有光秃和荒芜，还可以美丽如花，还可以枝繁叶茂，还可以硕果累累，想到了这些，坚信了这些，人生就不会在光秃和荒芜中绝望和放弃，就能迎来人生美丽的春天、繁华的夏天和丰硕的秋天。
四
我指着窗外的一棵树问学生：“这棵树，还有长吗？”
“不会再长了，因为它已经长大了。”学生们说。
“是啊，这棵树长大了、成熟了，不会再长了。”我说，“但在我看来，这棵树一直在长。”
“老师，你说这棵树长大了不再长了，却又说它一直在长，这不矛盾吗？”学生们说。
“我说这棵树不再长了，是说这棵树的个头不再长了，树干的高度不再长了，但每年春天，它的枝头，总会生出新芽，长出新叶，这不是一种长吗？”我说，“同学们，你们是快毕业的大学生了，也已经长大了、成熟了，但你们不能因此而放弃生长，放弃那心灵的生长，要像树那样，不断让心灵生出希望的新芽，长出希望的新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