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无论是著文,或是讲演,要想让人看得欢、听得乐,记得住、传得开,乃至于文摘史载,没有点英雄气象是不成的。
英雄气象不抽象。有时如山:横看成岭,有厚度;竖看成峰,有高度。有时似河:波流月云,共同舞;潮裹星辰,一同欢。有时像鹰:搏击长空,任翱翔;立地遥望,脚跟正。
英雄气象就是这样,如果用一个字表达,叫“敢”:敢言人未言,敢为人不为;或者叫“别”:别出心裁,别有新意。这样的英雄气象,往往如《大风歌》所言:“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即是说,面对复杂多变的局面,“归故”有根,“守土”有道;“威加”有增,“猛士”长存。
英雄气象常常得到人们的赞美、肯定,甚至称“王”道“臣”。如,当年经孔子修订而成的《春秋》,虽说材料是依据鲁国史官所编供,但他决不人云亦云,而是自有主见,“笔则笔,削则削”,“以一字为褒贬”,颇有“微言大义”之意,不仅形成了文笔曲折而意含褒贬的“春秋笔法”,而且被后人称之为“素王”。素王者,有王者之道,而无王者之位也。但素王也是王。不是英雄,何以称王!同时,那个为阐明《春秋》之法的左丘明,专门写了一本书,名为《左传》。这本书,不仅史料翔实,而且文字优美;不仅记事详明,而且见解独具。譬如,何谓“谋”?《左传·僖公二十八年》中说:“舍其旧而新是谋”,可谓言简意明;再如,为何莫“贪”?《左传·宣公十四年》中说:“贪必谋人。谋人,人亦谋己”,真是一语中的,击中人性的最软处。更重要的,这富有哲理的语言是自然流露,非刻意贴加。大概正因为如此吧,左丘明被后人称之为“素臣”。素臣者,“素王”之佐也。这素臣,虽不及素王,但由于敢阐前人所已发,善扩前人所未发,同样具有英雄气象。正因为如此,才能有“素臣”桂冠戴到左丘明头上。否则,断然是不可能的。
要有英雄气象,须有英雄勇气。这种勇气,就是须有破得旧说的勇气。如果在实际的工作、生活、学习中,只会依规画圆,只会准方作矩,不仅难与英雄气象结缘,恐怕只能落入“堪笑翰林陶学士,年年依样画葫芦”的“混混”行列。
要有英雄气象,须有英雄智慧。这种智慧,就是须有入书出书的智慧。只会效《楚辞》、仿《七发》,很可能会被书捆住自己的手脚,并且永远也难以超过《楚辞》、《七发》的水平。记得明代有一位叫王骥德的作家,写了篇《论须读书》的文章,其中说道:“作诗原是读书人,不用书中一个字”。这话,充满着辩证法,委实值得不断深思、玩味并践行。
要有英雄气象,须有英雄精神。这种精神,就是须有水之就下的精神。如果只想让水向上流,不仅苦了自己,而且永远也难以聚起一个龙居之深潭,更难以使龙行雨注。更何况,水就下,下基层,不仅能接得地气,获得活力,而且能深得英雄之气。因为基层的群众,本身就是真正的英雄。深入群众,化入笔端,不仅能使文富有当代性,而且具有影响力,乃至散发出醇香令人醉的英雄气象。
杜甫在《醉时歌》中写道:“儒术于我何有哉?孔丘盗跖俱尘埃”;一代伟人毛泽东更是在他的《沁园春·雪》有“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之句。这是英雄之语!这是英雄之气!正因如是,他们的诗篇也处处充满着与时因革,心随物转;时世殊变,新裁不断的英雄气象。这种英雄气象,不仅意匠如神变化生,而且笔端有力任纵横;不仅创前所未有,而且传后之无穷。一句话,这种英雄气象,是文化之瑰宝,是精神之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