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敏
我记事很晚,所有关于童年的记忆,差不多都在父母与别人闲谈中得知。在很多人眼里,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笨小孩。
上学第一天回家在巷口碰上母亲,她问:“老师今天讲了啥?”我想了半天才挤出三个字:“脚板印”。母亲又问一起回来的某某,她说:“老师要我们脚踏实地,好好学习。”大家一阵笑,我也跟着笑。一次不小心摔破了家中珍贵的花瓶,我把碎渣扫到地板中央,再搬个小凳老实地坐在旁边。母亲回来生气地责骂时,我振振有词地说,“老师讲要表扬诚实的孩子,您却批评我!”母亲忍不住扑哧笑了。
也许智商有限加上读书不用心,虽然花了时间做了副努力的样子,小学时成绩并不理想。别人家的父母见了面总是夸自己的孩子如何了得,我父母只能一边讪笑一边借机脱身,回来了他们彼此安慰说,孩子老实,心眼又好,读书也自觉,就别逼她了。那时我真想把课本煮了熬汤喝,像皮皮鲁那样,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法子读好书。
懵懵懂懂长到九岁,我的思想第一次发生重大转折。
那年,春天的花开得特别艳,尤其我家向阳的窗台下花朵更是美不胜收。我喜而忘形,一手扳窗,一手摘花,却忽略了扳着的窗子是没有插销的。一分钟后那扇要命的窗子开了,把我像球一样从二楼抛下去做了自由落体运动。后来听说:是好心的行人送我进了医院;我的母亲,听到这个消息竟在柜台内晕倒了,苏醒过来跌跌撞撞推开同事就往医院跑;而父亲一脸煞白,骑单车撞到了电线杆,爬起来车子不要、泥水不管地直往前冲……那天医生差点下死亡通知书,警告病人必须一直保持清醒意识。于是父母每隔一个小时忐忑不安地唤我一次。昏昏沉沉往下坠落的我,就被父母一声一声、柔和而又有力,平缓而又焦虑、掺杂着心疼与希翼的呼唤拉回了这鸟语花香的世界。
那年期末,我破天荒考了个全年级第一。邻居说这一摔没留个后遗症已是万幸,想不到还摔开了窍,变聪明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为什么。
——再笨的小孩,有父母的爱这座桥,也会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