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听见土壤萌芽,等待昙花再开,把芬芳留给年华,彼岸,没有灯塔,我依然张望着……”这是王菲的《彼岸花》的歌词。近年来,“彼岸花”这朵神秘的花风靡网络,以之为题的歌曲和小说数不胜数。流行之下,现实中也常见了。
彼岸花按颜色分,学名红花石蒜或白花石蒜,乃石蒜科石蒜属多年生草本,花期7—9月,花叶两分,喜阴湿环境,主要分布于中国和日本。在现代生物技术作用下,石蒜属植物颜色已无所不能,其中,以红花石蒜分布最广,亦名气最大。
小时候,在坟地里常见两种花,一种是菊花,一种便是红花石蒜了。只是那时并不知此名称,我依稀记得我们称之为蜘蛛花——大概其张牙舞爪的样子与蜘蛛很像吧,不过这个与英语俗称“Spider Lily ”(蜘蛛百合)倒是不谋而合了。
对于菊花,我们还敢去采一两枝玩玩,对红花石蒜却从来是敬而远之,不敢触碰。据说,其鳞茎汁液毒性很大——这种毒大概也是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的。
但事实上,红花石蒜并不是一直如此叫人畏惧的。历史上的红花石蒜名为“金灯花”,曾经颇受人们赞美喜爱。唐段式成《酉阳杂俎》中记载:“金灯,一曰九形,花叶不相见。”明宋诩《竹屿山房杂部》:“金灯花,苞生根名石蒜,花红数朵为一丛,横开如张盖。”南北朝时的江淹曾作《金灯草赋》,通篇200余字,感情热烈,辞藻华美,描写了金灯花“出万枝而更名,冠众葩而不群”的形象。到了宋朝,人们对金灯花更是几乎一扫偏见,不但吟咏栽种得较多,更是经常将其戴到头上。南宋吴自牧《梦粱录》:“四时扑带花朵……夏扑带金灯花、茉莉、葵花、榴花、栀子花。”晏殊的《金灯花》:“兰香爇处光犹浅,银烛烧时焰不馨。好向书生窗下种,免教辛苦更囊萤。”更是创下了“书窗种金灯”的典故。
但是,可能因为生长环境和特殊的外形不太符合主流审美的缘故,金灯花在短暂地流行了一段时间以后,又渐渐地走出了传统文人的视野,到了明朝,咏金灯花的诗作便稀少了,清以后更是鲜见。而民间对其称呼亦逐渐带有不少贬义,如蜘蛛花、蟑螂花、老鸹花、老鸦蒜、牛屎花等等。《广群芳谱》记载:“金灯花一名鬼灯檠,一名朱姑,一名鹿蹄草,一名无义草。”“鬼灯檠”和“无义草”这名字够狠,尤其是“鬼灯檠”,大有让人闻名而股栗之意。
至于“彼岸花”之名,则来源于日本。日本除了有中国传过去的中元节等祭祀习俗外,还有一个比较独特的彼岸文化。日本人将春分、秋分前后七天时间称为“彼岸”,春天的称为春彼岸,秋天的称为秋彼岸。许多家庭习惯在此期间请和尚念经,并为祖先上坟、扫墓,故而“彼岸”又被称为“日本的清明节”。而红花石蒜便因准时于秋彼岸期间开花而被称作“彼岸花”。日本人还根据彼岸花的根茎有剧毒、花期特别等特点,称其为“死人花”“幽灵花”“地狱花”等等,厌弃之情比之中国民间有过之无不及。
据说,红花石蒜与佛教有着密切的关系,它还有另外一个浪漫唯美的佛教名字曼珠沙华。据《法华经》记载,佛陀讲经时乱坠的天花之一便是曼珠沙华。然而,到底如何肯定红花石蒜就是曼珠沙华的,则不得而知,亦无人关心了。倒是金灯花、彼岸花的“灯”和“彼岸”两词却确实是佛教术语。
在近年来网络灵异小说的渲染下,彼岸花被传说为黄泉路上的接引之花。据说这是开在通往幽冥路上的唯一风景,其香——我是从未闻到过什么香气,若说有点儿大蒜的味道倒还差不多——可以唤起死者生前记忆,当灵魂渡过了忘川,曾经的一切就全部留在了彼岸。
此传说好生凄美哀艳,在众多伪文青拥趸的膜拜下,“彼岸”之外之名皆可弃也。
(本文作者:余九霞;文章来源:淮海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