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积雪草
母亲是一棵站在岁月里的树,经风见雨,沐雪披霜,始终保持一个不变的姿势,那就是把阴凉洒向大地。
每次回老家,我都会巴巴地去看老屋门前的那棵树。老屋门前有很多树,柳树、榆树、槐树、枣树、还有水曲柳。有人问我:“树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我笑,说:“不一样的,那棵树是母亲带着我们亲手栽下的。”
是的,那棵叫“水曲柳”的树,是当年母亲和我们一起亲手栽下的,对于我们来说有特殊的感情和意义。尽管老屋早已换了主人,可是那棵树依旧挺拔地站在那儿,像母亲一样,坚强地活着。
我打量着那棵水曲柳,小枝粗壮,主杆挺拔高大,经风见雨之后更加茁壮。树是有灵性的,三十多年的树龄,对于一棵树来讲还不算太老,尚属年轻。可是人就不一样了,几十年的光阴,会让一个人变得垂暮老矣。
小时候,我们几个熊孩子喜欢时时刻刻都跟着母亲。母亲干活时,我们也跟着干活,尽管那时还小,干不了什么,可是喜欢围在母亲身边的那种感觉,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
夏天母亲在树下纳凉做针线,我们便在树下玩耍疯跑。去菜园里揪尚未长大的黄瓜和茄子,被母亲呵斥之后,落荒而逃。或者掐一朵花,偷偷地绑在小猫咪的尾巴上,然后躲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小猫咪满地转圈,想咬自己的尾巴却咬不到。
晚上睡觉时喜欢围在母亲身边,纠缠母亲给我们讲故事。那时候能读的书特别少,所以口头文学是一个特别重要的传播途径。每天晚上听母亲给我们讲故事、猜谜语,是一项非常重大的事情,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如果错过了会懊恼半天。那时候经常停电,哪怕点一盏煤油灯也要继续。
小时候,我常常闯祸,今天踢球把人家的玻璃打了,明天骑自行车把自己摔成个乌眼青,后天跑到村西的大水库里游泳,差不点把自己淹死。那时候,常常趁中午母亲睡觉之际,一个人偷偷地跑去村西的水库游泳。并不会游泳的我,一样从这头游到那头,完全是在玩命。有一次母亲在水库边上找到我,发了很大的脾气,大声嚷嚷:“不想活了是不是?赶紧回家!”我跟在母亲身后扮鬼脸,回到家里受到了最严重的处罚:写检讨、面壁自醒、饿饭。用母亲的话说,是要我长记性。
我记得那时候邻村有一个女子,长得挺好看的,年轻轻的就离了婚。她常来找母亲哭诉生活的艰辛和不幸。她一个人带着三个小孩子,缺衣少食,一时盯不住,不是这个惹了祸,就是那个跑丢了。
有一年,她最小的孩子出了车祸,她像疯了一般,到处找人借钱,眼泪流个不停,日夜的在医院里侍候。幸好不是很严重,那个孩子被抢救过来了,可是她却从此留下一个后遗症,一看见车就害怕、发抖。
每一个母亲都是一棵树,我们都是栖息在这棵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所有的痛苦与欢乐都对着树诉说。也许这棵树不是很高大,也许不是很强壮,但却在岁月里站成风景,演绎出生命的华章,用树荫无私地庇护着自己的孩子,营造出一片清凉宁静的天地。
【本文原题:母亲是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