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故乡,我魂牵梦绕的故乡,是《封神榜》里传说周王制黑龙的地方。这里,有我呱呱落地时的第一声啼哭,有我懵懵懂懂的初恋,有我披上红盖头时的欢喜与忧愁。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年,我如同一棵花树,就那么活生生地被移植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种痛并快乐着的矛盾心情,至今仍然让我不忍直视。也记不清曾经有多少次,我在梦里梦外呼唤着您的闺名~‘灵台’,我挚爱的故乡!
如今,我离故乡少说也有好几百里的路程,虽说不是太远,但是口音还是略有不同。每一次,只要听到操有家乡口音的人,我就会错以为他们是我的娘家人,是我至爱的亲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的身体里都流淌着故乡那片水土孕育出来的血味。故乡,是住在我心尖上的一位至亲,一位称职的好母亲。无论我走得多么远,离开多么久,却永远也走不出她深情的目光。因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曾经都在乎着我的生生息息。这让我固执地以为这里就是我的大后方,那里有我像大山一样巍峨的父亲,有我像河流一样娴静的母亲,有我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有我赖以生存的根。
二十年的光阴荏苒,我回去的次数扳着一个手的手指头都能清清楚楚地数得过来,而且每次都是行色匆匆,呆得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七八天。
不是我不想多呆,不是我不想躺在它的怀里感受它的气息,不是我不想与它一直相濡以沫。只是我忙于生计,忙于我的家庭,忙于我先生和孩子的日常生活。每次挥手再见,我都会强忍着眼泪把这里的一木一草,一山一水直视好久,久到我以为时间可以永远停止。我望着那洁白无瑕的云朵,像一只只形态各异的羔羊,悠悠的飘荡去了远方。记得那些可爱的小猫,睁大瞳孔定定的看我,它似曾认识我,也许它敏感的鼻孔能闻到我身体里流淌着故乡的气味吧。小狗狗见我也轻轻的旺旺几声,不像咬我,反像是在热情地打招呼,因为它后面的尾巴轻轻的在摇曳。还有,看见老屋前的那口井,我总是会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忘了自己,记忆中只有那甜甜的忘情水。就是这老井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故乡人。而我就是喝着那如母亲乳液般的甜水长大的,这也是我为什么会钟情于这口老井的原因。
今年正月十五,我又一次回去了,眼里溢满晶莹剔透的水珠。踏上故土,迎面扑来的是小时候经常呼吸的味道,哦,这个美丽的地方,诱人的地方,让我的思绪飘向了那个梦中的校园:在梦中,一排排老旧的土胚房子,一簇簇绿油油的小草,一树树粉嘟嘟的桃花;一节节白色的粉笔,一块块干净的黑板,一本本整齐的书本;一张张可爱的笑脸,一架架小巧的纸飞机,一条条舞动的草绳。悉数如同老电影似的不停地反复循环播放。
曾经,老屋前的那口井打上来的水呀,丝丝缕缕透着的只有甜,没有苦。包里取出一叠冥币和一瓶老酒,轻轻地放在父亲的坟头虔诚地祭拜,我不由自主的想,那粗壮的井绳呢,如今是否还在老地方时不时地晃悠??那破旧不堪的老房子,像我最爱的父亲,永远地躺在了地底下,崭新的红砖青瓦房里,只留下日渐消瘦的母亲,几乎是一天到晚望着窗外发呆,像是看着远方的亲人走神。那段充满幸福快乐的日子里,我们一家人吃着从地里挖回来的马齿苋、芨芨菜、灰灰莱、蕨菜、鬼针草与玉米面拌的菜疙瘩,以及油亮发黄的小米粥,心里却是满足的,洒下一串串欢歌笑语。
小时候我和我的兄长以及大姐一起打过水的那口井,早已被挖掘机给不动声色的填平了,种上了红肥绿瘦的树。但是,却依然抹不去有关它过去的记忆,母亲喂养过的那一头又一头肥壮结实的老黄牛,以及一群又一群爱下蛋的老母鸡和我美好的童年一样,恰似一溜风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村子里,不见了那口常年长满青苔的老井,不见了那个裂了好几条缝的木轱辘,不见了那条又粗又长的井绳,不见了那个用铁环禁锢成的大水桶,家家户户的自来水,像一股清澈见底的溪流,只需轻轻地一扭那个金属水龙头,便会从早流到晚,又从晚流到早。那几个曾经陪着我一起玩过的小伙伴,一个个怀里抱着心爱的小孙子,悠闲自在地坐在大树下高一声低一声地拉着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