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元宵散文

在一年的所有佳节里,要论起气氛的热烈来 ,自然首推元宵了。“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古人寥寥数语便将元宵美景刻画的淋漓尽致。 今年的元宵节相比往年更胜一筹。那炫灿的光华,如流的喧嚣,流光溢彩……凡此种种无不装点着满城的繁盛。

行走在灯火通明的街市,可我依然留恋幼年时元宵节古朴浓郁的味道。

那时的岁月,窄窄的街巷每隔半道街便会有一个松柏楼;五彩的吊挂迎风飘舞;大多时候每家的门前都会垒一个塔塔火;那象征红红火火的灯笼自不必说了,形状各异,家家必挂。

人们将搭松柏楼剩下的枝枝稍稍收拢起来,到元宵节早上,点一大堆旺火,预祝来年生计不再艰难!就是剪吊挂,糊灯笼,剩下的五色纸,母亲都能糊就出两把带面糊味的风车来。牵着弟弟手持两个风车,穿梭在缤纷多彩的街心,想不幸福都难!

元宵前一天,村里的大小红火就开始出动,伴随着喧闹的锣鼓,到村子周边各个庙宇迎接诸神回村,俗称迎供。迎供队伍抬着供桌,供桌上摆着寿桃、佛手、石榴等各式彩馍,回来的时候供桌上便多了几尊神灵的牌位。人们将供桌虔诚地摆在戏台中央合适的位置,燃起香烛,鞠躬作揖叩头,考究的仪式由不得你不肃然起敬!

十四的晚上犹如除夕,前半夜左邻右舍相互道安后,早早收拾停当安睡,但这一晚家家都夜不闭户,灯笼通亮,假如谁家关门熄灯了,免不了遭人背后指点。时过子夜,远远近近便有锣鼓声起,朗朗星月映衬着彻夜的彩灯,给节日里的夜晚平添了丝丝神秘。此时,村里闹元宵的红火开始挨门上户的拜烟了,唯有这次他们不是统一行动,兵分各路,自取其道。那时候家家都提前将烟备好,当然,烟的档次高低自然和家境相关,只是给多给少要看红火的大小来定。大红火来时几盒不等;小一点的红火自然就少些;有捣蛋的小男孩带了猴脸或是二师兄的脸便登门的,也有生活实在艰难的孩子买不起脸谱就央告大人做个猪头,可做出来的却终究是个四不像,说是猪吧却像是长了个狐狸的嘴巴……不过只要是能整出点响动就不会空手而归,没有锣鼓的甚至敲着脸盆便上门的呢!我家都是父亲散烟,父亲是个爱热闹的人,他每年都将烟早早的备足,打散起来也是痛快。于是,每年我家无论大小红火都乐意光顾。碰上耍大龙的,父亲定会请他们进家里绕上几圈,也取辟邪消灾之意吧。就这样人来人往直到清晨五六点才得已消停。天大亮的时候,节日的街巷反倒安静了许多。

最热闹的场面当然在元宵节晚上了。人们早早的就放下碗筷出门来看红火。大概七点钟左右,红火便开始游行,路线是从戏台院出发绕村庄一圈。

打头阵的是“火官”, “火官”(又叫大老爷)坐在颤巍巍的轿子上,被众人簇拥而来。所谓轿子无非是两根木棍捆绑得一个圈椅罢了。“火官”大多则是耐折腾的憨实人来充当。往往物色“火官”这个角色要颇费些周折,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兴起的流言,说是当大老爷是会折寿的,如此自然便没人愿意来干。不过流言终归抵不过对生活的热忱。那些年的“火官”个个憨实,受人尊重。事实上活跃气氛的都是“火官”身边的“衙役”,这样的角色不缺人来充当,两三个爱逗笑能打趣喜欢跑腿的就足够了。

我家紧挨着戏台,“火官”出行观灯被罚(福)的第一家总是我家。几个“衙役”吆三喝四,上窜下跳,不是跟老爷举报灯笼挂的不正,就是说灯光不亮……父亲自然会被罚(福),一会儿拿烟,一会儿又忙着放几挂鞭炮,这时候父亲也会冲着“火官”喊:大老爷,你的轿子走不动了,是不是陷进污泥里去了呀?火官的老婆叫五妮,惹得大伙大笑不止,“衙役”也拍着大腿笑,“火官”拿扇子指向父亲:刁民无理,再罚(福)他五挂鞭炮!话音未落,轿子却早被抬在下一家门口了……

游行完毕,先要给各路神灵焚香燃烛,在戏台东西两角各放一枚铁炮,那铁炮震耳欲聋,所以放铁炮的多是村里失聪的中年人。

随后红火便开始了,耍龙的、舞狮的混杂一块儿,正是难解难分时,跑旱船的挪着莲步一摇三晃得也裹将进来,一时便搅了场;老秧歌随后跟进,秧歌人数不等,不过一定会有挑担子的老头以及风骚的媒婆这样一对角色,大多时候是男扮女装,尤其是女方的打扮特逗,脸上嘴唇涂抹着艳丽的胭脂口红,耳朵上挂两个大枣,上嘴唇上一定要点一个豆大的痦子,反正是不把你逗的大笑绝不罢休。尤其是他们的唱词乡土气息特浓:高高山上一篓油,一脚搊(zou)(踢)哩满坡流;高高山上一骨朵蒜,一脚搊(踢)哩它十八瓣;高高山上一只羊,哭着喊着叫爹娘,我问,羊儿哭什么呀胡嗨?哎!前怕屠刀后怕狼……老秧歌调调无论妇孺皆能哼唱,朗朗上口,甚是诙谐幽默,无人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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