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为什么,每当我看见墙上的中考倒计时的醒目的红色数字一点点锐减时,心里的某根弦就会狠狠地震动一下。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就快要临近中考的我们,却无视班主任的警告与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一日比一日玩得更加疯狂。将垃圾桶当篮框,把报纸揉成一团当作篮球,当年级组长走过时总会有同学以一些引领潮流的词语形容他的“地中海”发型。一切都是欢声,是笑语……
(一)十字架
这一场比赛我有可能会跌倒,但是我一定会站起来。这是夏苒在我离开中华少体校前,对我所说的她的人生格言之一。这句话,虽已在我的脑海里停留了四年有余,但我至今却仍是记忆犹新不曾对此忘记分毫。
这句话从夏苒的双唇边吐露出来的时间是一个被太阳的余热所烧灼的六月的夜晚,也就是上海市青奥赛前夕的那个凌晨里。那是一个较为喧嚣的夜晚,在那个夜里星光璀璨夺目,高楼霓虹闪烁,汽车与轮船似无止境的在弹奏一曲曲永不落幕的舞曲。
黄浦江与长江的河水彼此交融,互相深拥,在美伦美奂的聚光灯照耀在水中所折射出的五颜六色的光亮中,扬起了一支支格调优雅的华尔兹。
在河水迅捷变换的精彩的舞步与汽车轮船演奏的死亡金属派对中,我愈发明了看着这东方的明珠,这不夜的城市并非是浪得虚名。仅是一场自然与人类在不经意间演绎的一出舞台剧,就足以让三千万的观众喝彩一夜的了!
那天晚上,我和夏苒都没有过早睡去,因为在一次市里的演讲中,我们那把时间看得比燕窝和鱼翅还重要的校长说,时间就是生命,浪费时间就等同于浪费生命,一个人的高质量睡眠期只有五个小时,睡多了就是浪费生命。虽然学校里的很多人都凹着脸反对校长的观点,但我和夏苒却觉得这话并不无道理。
因为初三的我和高三的她都真正的感觉到了时间流逝得是有多么迅速。夏苒是我的姐姐,是我当年调皮捣蛋想要混社会认的姐姐,她比我大了整整三年的光景。可能是因为她那颗少女心无处发泄的缘故吧,她对我格外的好。
知道我的饭量继承了总教练的衣钵,平常到食堂吃饭她总会将一切跟“荤”字沾边的的饭菜都夹到我的碗里。她还经常打趣我说,你可要加油了,教练在你这个年纪一顿饭可就是十几个馒头呐,没听他说练体育不能亏待自己吗,他家里送鸡蛋都是一筐一筐送的。每次听她说这话,我都会给她递过去一个幽怨的小眼神——你自己体会。
那天晚上她问我知不知道青奥赛代表着什么含义,我说,不就是一块奖章和奖金么。她半笑地看着我说,以后的你会明白的。的确,后来的我的确明白了,当我在比赛中处处失利,跌入谷底,自尊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之后,才发现,那是一种信仰,高于金牌的信仰。我们应该享受的,是一个迸发出全身所有力量的过程。
那天晚上过后我就再也没看见过夏苒了,她说她要把过去都忘掉,这样才能更好的迎接未来。她的微信,电话,邮箱都一一更换了。她说她被一所重点大学录取了,她让我好好学习,不为别的,就为了找个女朋友也能比别人的好看一些。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很久,从太阳闭眼到醒来,从月亮醒来到睡去,总之很久很久……离开的时候,她将我紧紧抱住,她说,弟弟,人生的路太长太长,姐姐不奢望你能够永远不倒,只希望你一定要站起来。
如今的我已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见过夏苒了,但她的座右铭却被我一直记住,一直在我每一场比赛中给我前进的力量。在这世界上,有一种精神,名为体育。
(二)烟雨中
本着早已过了夏至的缘故,以为蒙蒙的烟雨将与我彻底挥手告别一年。所以在四月中旬以后,我每逢假期时出门散步便格外的胆大,就连天上有浓浓的阴霾时我也不会带伞。随身陪着我的,就只有老薛那充满了磁性的声音的音调。
原因无二,只因为大雨雨伞遮不住,又铁定无小雨,于是这便增长了我对老天的嚣张气焰。乡下的小径即使是在半夏也是阴凉而使人舒服的,这从树下那三五成群的乘凉的家禽便可以看出。
戴上耳机,我拿着宣纸与写生素描所用的画笔,踏着厚实的大地,闻着泥土的清香和栀子花的芬芳悠哉悠哉的漫步于松柏的那巨大的荫庇之下。
我走到了一处池水碧绿的小池旁边,望着满池的浮草,一片片如盖的荷叶上一只只赤红的、青绿的、淡黄的青蛙歌唱,不由被这一片充满了童趣的景象所深深迷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