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是海角特有的天风,海风。她冬天给人以湿润,夏日给人以凉爽;春朝含着花的清芬,秋夜携着月的丽影。这风,又是风光之风,风物之风,风貌、风情、风韵之风。
古时,下马岭直插海中,山岬怪石嶙峋,行人至此必须下马,在险峭的乱石堆中爬越穿行。也许是海岸上升之故,而今山已稍微后退,公路铁路,并头从她脚下偷偷溜过。论险峻,今逊于昔,而开阔却胜之。“一抹疏林挂海滨”,林外十里孤滩,抱着一泓碧水,水天一色,无尽无穷。辽阔的沙滩上,疏密有致,星罗着形形色色的奇岩怪石。或高耸岸边,或深入水中,妙景横生,相映成趣。“灵岩变幻奇难画,正是补天石一群”,传说是当年女娲补天剩下来的,它们个个得了天地精英,是青埂峰下的瑰宝,是那憨公子粉脖子上的“通灵宝玉,”来此游戏人间,不知几许何年。
海天寥廓,远处,不知谁把天和海缝成一条线,像是不让人窥探那边光景似的。也许到了那边,就很容易上达天庭,下抵海底。天风飒爽,遐思悠悠,忽而“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向西行,有巨磊两幢,突兀奇拔,灵秀峥嵘,一日“天涯”,一日“海角”,稍前,便是“南天一柱”了。“仙石飞来天有柱”,这奇石是从天竺国灵鹫山飞来的。此处有石梯可上“观海岩”,危崖百丈,岩上有亭,天桥相通。极目汪洋方顷,浩渺无垠,这才真感到了置身于天之涯、海之角了。
丛岩之间,有盘成天然曲巷者,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巷中阴凉清净,沙软如绵,静听天风送海音,如泣如诉,别有一番情趣。海滩很浅,入海十几米,水深尚未及膝,是行歌踏浪的好去处。可得小心,一个柔浪过来,准把裤子浸湿了。闲步沙滩,湿沙子在脚下浅唱低吟,随着显出极清晰的脚印。可惜“平沙浪过地无痕”,偏不让你留下足迹。就像时光的浪潮,把人生旅途上的足印轻轻抹掉一样。
海角的渔村,像海那样浓重而柔媚。晴日天蓝水碧,粼粼细浪,“风正渔帆白羽翔”。若细雨霏霏,透过那轻纱似的雨帘,只见一片迷朦,景物似虚似幻,恍若身临虚无缥缈的仙境。夕阳西下,海面一道金光,射人眼目。落霞满树的刺桐花下,三两渔姑专心织网,忽听归鸥飞鸣,便停梭遐思,“心逐征帆碧浪中”。夜汛到来,千帆竞发,寒星点点,碧浪迢迢,“飞鱼掠海银花散,摇落渔灯水里飘”。这时,凉风生海月,村子里静极了,蝉鸣翠叶,露滴青苔,闺中少妇,却倚楼不寐,“玲珑望秋月”。
海角的黎寨,山样的温馨,泉样的清澈。檐前屋后,菜圃竹林,蝶舞蹁跹,鸟声上下。那溪边石畔,有稚童戏水,村姑捣衣,更听桑树鸡鸣,平岗牛哞,诸般天籁,汇成一曲美妙的交响乐。秋熟之秀,稻塘上一片繁忙,张张笑脸映阳红。于是,“家家酿酒春新谷,收拾火枪上猎场”。夜晚,那平坦宽阔的稻塘,便成了青年男女欢聚之所。天上斜月一弯,林间凉风习习。“山兰酒熟多清兴,松下唱酬歌未完。”你唱我和,纵情欢笑,恣意戏谑,久久不散。每每在对歌中互通情愫,订下终身。
海角人勤劳勇敢,温厚多情而好客,客至如归,像是回到故乡,见到亲人。到渔家嘛,管你尝遍海味,饱沐天风。若跟船捞海,更能领略海的韵味。到黎寨嘛,管你吃尽山珍,醉心林泉。海角,不是弹丸一角,她海阔天空,任来任往,她胸怀开阔,心情坦荡。
神奇、博大,敦厚、温馨、柔媚、多情,这就是海角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