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时光其实始终超越我们的想像。我们可以走到时光的前面,所丧失和接受的东西,依然要遵循时光的原则。
“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每当说出这句话时总会有种我离童年已经很遥远的错觉。尽管我知道岁月的流逝必然与童年反向,但每当思及我终将与它渐行渐远便会有种忧伤质感的无措郁结在心中无法释怀。可当我回忆却只能记起一些片段的时候,我无法不承认时光慢慢带走了它。我的小时光不复存在。
时光让我的记忆慢慢褪色的时候,那些曾几何时念念不忘的东西便会清晰地浮现出来,仿佛它们像个旅人漂泊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故乡一般有所归属。
花儿染色了苍白的井将我铭记
小时候那个古老的庭院一角有口井,又一丛花圃。
那口井边缘是一种仿佛洗涤过的青白色,某个角落因为年久失修而破损,从而露出里面的一角红砖,这两种极端颜色的组合映衬出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历史沧桑感;至于那丛花,不过仅五角星花和牵牛花两种,但那蔓延的枝藤与细小的叶片却足足地营造了一种繁重感,还有儿时的我眼中那富有诗意呈螺旋形的藤须,将单薄的花丛勾勒成复古的美景。
当初还仍是婴孩的我嗅着那丛花香长大,无时无刻不受到那抹新绿带来的诗意熏陶。后来到了略大的年龄,便会天真地望向井底思索着那里是不是也藏着一个小美人鱼。这个角落满足了我童年所有美丽的奢想。以至于我后来的念旧情怀无不因此而发,而我觉得那样的眷恋已不是仅因为这个角落带给我回忆了,而是它本身便代表着这段时光。我思念它就仿佛思念亲人,那花儿的香味就像是连接我们的血缘。它就仿佛是我的小故乡,承载着我对时光的一切思恋。
我至今很想念。
月亮忧伤了我的时光将我遗忘
夏夜的时候,全家会搬上小椅子到院子里乘凉。那样的时光如同夏夜,又凉又静又绵长。我会坐在靠近小角落的那个方向,就仿佛和小美人鱼一同聆听夏夜一样。那时候的月亮显得十分亮,就像到了中秋一样。院里种的树,那丛花,那带乌瓦的飞檐,在静谧的月夜中成为剪影,伴随着分明的虫鸣成为我眼中一个不灭的镜头。
当老屋要拆的时候,天真的我曾想带走那口井和花丛。可花丛下泥土里有着一部分地基,连同杂石曾一度扼杀了那些花儿,如今根与石头如此紧密仿若同生共死一般,即使是移栽也没了可能。我亲眼目睹那个亲爱的小故乡埋葬在一片废墟里,花儿的香味消失了,井里的小美人鱼不复存在。那个时候我想起了去世的曾祖母。
她目睹了老屋的建造,说不定还亲手造就了我的小故乡,同样也是她告诉了我美人鱼的故事。我曾以为像她那样的老人就像《百年孤独》里的乌尔苏拉可以活过一个世纪,毕竟她们俩都是创造过完美幻想的睿智老人。可是岁月终究带走了她。那时我坐在我的角落里回忆她,庆幸她在这个老屋里在夏季在睡梦中逝去,上天还是怜悯她的。那个凉薄的夜晚月亮依旧那么亮,可是丧乐盖过了虫鸣,我看月亮觉得它也那么忧伤。
至此告别了,我的小故乡。
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曾经读过很多个童话。那些美丽的幻想在我脑海中绽放出花朵,当我站在幻想年代的尾巴上的时候,我曾回过头去看它们。我惊讶地发现这些堆积的纯真记忆已摇曳出一片花海。
过去的老屋变成了现在的高楼,昔日的童年变迁为如今的岁月。月亮被这个花花世界弄得糊涂了,可是长大的我还记得。我原谅月亮的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