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邻家的那个池塘,自己只不过才四五岁的样子,亦记不清是谁嘴里第一次嘣出这个非常伤脑筋的名字来。世上还真是有会说话的堰塘?上三家村小学堂的时候,曾经有过一番好奇,生产队两个哑巴会不会与这个池塘扯上瓜葛?饭桌上,母亲好一番沉思,再一番否定。最终,这个奇怪透顶的名字的由来,即使是一片碎屑也难以从几十年相依为命的,这片热土地上的哪一只角落里拾起。
还是在那一年,那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那一个旭日初升的清晨,沿着微风轻袭而来一缕缕清新、淡雅、幽香的气息,与小伙伴们结伴相约欢天喜地来到这里。仰头好奇打探纵情怒放宛若初雪的花瓣云,着魔似的将一枝枝扳到近前,狂嗅着簇拥在嫩绿扶持中染有晨露的花朵如痴如醉,三魂七魄完全沉浸到了这鸟语花香满园春色之中。如此富饶美丽、活色生香的一片净土,难道真真正正就是自己今身与之为伍的家乡?
晨曦中,嫩绿色叶片上,一颗颗形态万千,晶莹透亮的露珠五颜六色,溢彩流光,似一粒粒来回滚动、圆润透明、炫丽多姿的珍珠。让人恍若已置身于世外仙境,不禁喜出望外,流连忘返。这是一幅充满怎样神奇色彩、诗情画意的田园风光。
那时,心里便深深地喜欢上了这里。那以后的日子里,便念念不释,悠悠忘返。听小伙伴说,园下那池绿水叫“哑巴堰”。于是,便偷偷记在了心里,并在脑海悄悄镌刻她的名字。去的次数多了,便把她的一点一滴融入进了生命。念叨的日子久了,便把她根深蒂固铭刻进了记忆……
生产队共有两个堰塘,一个在邮电学校园内,无名,占地约十亩。从沼气池出发,沿引流沟坎端端走上五十米,绕过李老乡自留地边一笼硬头簧,眼前是一条宽两米,毗邻苹果园的泥土便道。它右连爪妈、李显明、李老乡几户住家、房管所、打煤场、杀猪房、农民粮店、沙河铺上街,左接哑巴堰、养猪场、成渝马路,对直是一条穿越苹果园通往新村、白公馆的小路。
养猪场后面,哑巴堰浅滩,有一栋近五米高的红砖水塔,是大炼钢铁伙食团遗留下来的历史产物。六零年伙食团解散,花果林场苹果园划归了生产队,花果林场伙食团挂牌为沙河堡房管所,区伙食团旧址改造成生产队养猪场,水塔修旧利废成为了养猪场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只是每天得专人爬上爬下用轱辘一桶桶往上提水。
养猪场张、李大爷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到池塘放鸭、洗衣、刷鞋时,到水塔下帮他们洗红苕、红苕腾、菜叶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快事。可以边洗边打白漂、草鱼的主意,也可以随他们到养猪场大铁锅里,精挑细选热气腾腾的紫芯、红芯。养猪场土院子里一棵让周围小孩子隔着篱笆用尽心机的老核桃树,也可以树上树下石块儿、竹竿尽管折腾。就是心血来潮嚷嚷骑老母猪,他们也会乐呵呵就随了你的心意。
水塔一侧的堰坎是整个池塘最为宽阔的水岸,三家村、四家村、花果二三四队、污水站、农科院、教仪厂、董家山方向的人口,包括抬猪卖杀房的社员多选择这条便道来往沙河堡。这条空旷得近似一个小坝子的堰坎也是附近大人、小孩子放风筝的首选之地。
站在这条堰坎面向池塘眺望,右岸、正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果树。果园中原本高高矮矮的茅房,茅房间纵横交错的小路,小路上匆匆忙忙的行人,被青枝绿叶遮掩得严严实实,一点不露痕迹。仿佛池塘、路、人、房连着天整个也被染作了绿色。
园中以麻苹为主。麻苹个头不是很大,以二两至半斤居多。麻萍个头均匀,口感生脆,味道酸甜,水分适中,闻起来有浓郁的果香,皮上遍布芝麻大小黑点,触摸有凹凸感。熟透了的皮绿翻黄,黄中透出些许浅红,味道算得上苹果中的上品。果园中间杂几棵果多、个小、肉沙、味淡、粉红色竖条纹、冰糖葫芦似一枝一长串特讨人稀罕的花红树。而望天猪圈后屋檐有一棵别说分,就白送也让人直搖脑袋的酸瞌睡,所幸的是整个果园几百棵里只有几棵,要不然分谁谁和你急眼。
池塘右边的水岸与苹果园自成一体,远远高于左岸,最高处距离水面两三米。水岸中间,有一条从新村流入的废水沟,也是整个池塘唯一的进水沟。一些好争上水的小红鱼、泥鳅雨天爱去那里蹦跶,一些川川甚至还爬上了一米左右的沟口。一个雨天我竟然在水沟里戳到了一条比手掌还长的大白漂!岸边连着野生了几丛人高的桑树,一棵斗碗口粗的桉树,桑、桉树间贴着地面生长出一大片蓬松的铁线草。游泳时,孩子们多把衣服裤子扔在这片草丛,或者几个一堆躺、坐草丛上聊天、晒太阳。一些胆大包天的孩子竟然敢从草丛往下面跳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