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优美散文

只有哑巴还在一个人固执的坚守着,一把椅子、一个盆子、一个蜂窝煤灶、一把推子,一地乱发,成了他几十年一层不变的生活。

哑巴也曾试图过改变自己的生活,先后到过成都,重庆等地谋生,卖过猪肉,摆过小摊,帮过理发店,由于语言障碍,与人们勾通起来相当麻烦,只得打起铺盖卷回到乡下,拾掇好工具重操旧业,断了外出闯荡的念头。

落魂桥与哑巴的家相距不远,但凡地里劳作的人们每天都会与哑巴打个照面,早上六点半出门,中午十二点半回家,绝不会有半点差池。

每每路过时,哑巴会主动停下来,给地里忙碌的人们,递上一支红梅香,再笑咪咪的划根火柴帮忙点燃火。

早些年的红梅烟还很金贵,庄户人家除了大盘小事绷面子外,平时根本就舍不得抽,只有像哑巴这样在外面混世面的手艺人还能免强抽得起。

抽惯了叶子烟的庄稼人,接过哑巴递过来的香烟,狠狠地吸上一口,再慢慢吐出一串烟圈,那感觉比吃了一顿瘟猪肉还过瘾。

那时候物价水平还很低,哑巴理一个头的收费只有一毛钱,凡是来理发的,哑巴都要客客气的送上一支几分钱的红梅烟,精打细算的庄稼人自然晓得其中的轻重,有的接过烟并不打算抽,而是放进了空烟盒子,积攒起来。

哑巴装着视而不见,久而久之,哑巴走到哪里摆摊,总会有一帮等待理发的人在摊子上侯着他,有的纯粹为了理发,有的只是为了那一支烟。

哑巴是个精明的生意人,给顾客发烟从来没有间断过,发烟,发的是情意,哑巴一发就是几十年,而且只发红梅烟一个牌子。

常有人拿烟来取笑哑巴,说哑巴把红梅烟厂都抽垮了。街上有一个抽烟的女人,有事没事就往哑巴的摊子上凑,除了闲扯聊天外就是一根一根的不停抽烟。

她不抽自已的飞雁,一个劲抽哑巴的红梅,比哑巴自己抽还随便,不到半天的工夫,一包红梅就化成了一阵袅袅轻烟,哑巴实在看不下去,抽烟女人嫌哑巴太小气,二人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关于哑巴的身世,至今仍然是一个迷团,有人说他早年有些轻微的结巴,常受到小伙伴的欺负,上高中后,有同学诬陷哑巴偷了室友的饭票,哑巴很着急,百口莫辨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成了真正的哑巴。

哑巴悲愤之下,辍学回家,拜三岔坝一个知名的代诏为师,开始了理发生涯。

人缘好,手艺精湛,简单的洗剪吹十分钟就搞定,掏耳朵,剃光头,修面的绝活更是让人眼馋。

九十年代初期,几个二杆子围着哑巴的一个顾客,想收点保护费,当时,哑巴正在理发连头也沒有抬一下,几个混混想去抢顾客挂在椅子上的皮包,刚冲上去,只见哑巴身形一晃,一伙人还没有明白过来,身前身后已经出现了几道刮胡刀留下的锋利割痕,刚好贴着肉。

如果哑巴力道再猛一点,那真的要见着嘎嘎,一刀见血了。

二杆子们哪见过这样的身手,吓得直哆嗦,一边赔理,一边狼狈离去,从此再也不敢到哑巴的地盘捣乱。

顾客对哑巴的仗义出手,感谢有加,尽管交流有些困难,二人还是成为了朋友。

哑巴的名头越叫越响找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前些年,有人专程从成都下来出一千块钱的高价请哑巴给死人理发,哑巴连说带比划的拒绝了,他说,手艺是留给活人享用的,不能让顾客沾染了死人的晦气。

老实说,一千块钱对于哑巴并不是小数目,在玉成桥,一个洗剪吹下来,收费也只有五元钱,相当于哑巴小半个月的收入。

有人说哑巴傻替他不值也有人夸哑巴耿直赞扬他有良心,哑巴满不在乎,尽管从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人们仍从能够他满脸的灿烂笑容不停比划的手势里,感受到那分热情与善良。

从水巷子到政府街,哑巴亲手剃过胎毛的人一茬又一茬的长大了,不经意间,哑巴见证成了乡镇的岁月变迁。

自从外出打工后,再也不屑到路边的狗屎摊摊理发了,二十年的光阴里,我始终没有找过哑巴理过一次发,每次从他的摊子边上路过,哑巴都会朝我抱以微笑,用手做剪刀状比划着,那意思似乎在告诉我,很久没有照顾过他的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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