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冬天的葬礼,我和朋友走在雪花纷纷的路上。此时的雪花形状很大,让我有机会领略岑参的世界。本是很期待雪的,想不到天公也能成全我美意,竟让冬的残躯散落在春行走的路上,成就了天下人都白首共处一间宽阔的礼堂。言语为庆乐,呼吸为气氛,大地为龙轿,飞雪为礼花,羞涩愉悦为盖头……雪似乎不懂她的美妙,只是按部就班,来去匆匆。
童年有六七年的时光是在新疆过的。记得那时,父亲在矿井上打工,母亲做家庭主妇,我在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幼儿园。矿井事故连连,虽然没有牵扯到父亲,但是他却落下了腰腿上的病。这是冬天用来纪念父亲的法子吗?冬天不语,只有吹不尽的雪花,和含着眼泪的小男孩儿。我偶尔翻照片时就看到那一幕,我穿着橘色小棉袄拿着水枪站在矿井栏杆旁边,寒冷催起脸上的红色模糊了小小的酒窝,只是喜悦却没有被寒冷凝结,我是那样的笑着然后被定格住给现在的我看。在旁的母亲会指着照片说道:“看!小棉袄!”而这一语双关的含义我到现在才明白。
你会不相信,小时候是那样喜欢奥特曼,那样喜欢笑又是那样喜欢哭,又是那样的调皮或者那样的安静。时光老人看到过我们的脚印吗?流星有没有收到过我们的愿望?生日长寿面真能长寿吗?一切疑问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模糊,谁知道呢?反正现在看到流星也没有许愿的心情;时间的流淌也挽不回我们做过的事;生日终究是会忘却的,不然就是偶然的一条短信或者留言。时光老人拧紧了我们身上的生活发条,我们在表盘里匆匆来又匆匆去。只是会时常有些惊喜在里面——雪花真的让时间停了好久。
小时候的我过冬天并非书本上所讲的,打雪仗堆雪人什么的。只是在窗前欣赏着独幕剧,我会穿着厚厚的父亲的大棉袄,双手捂在袖筒里,莫名的哼起旧时的歌谣。然后莫名的心情很好,等我走出房门时,院子里已经干干净净的,没有她们来过的讯号。只是出去没一会儿父亲就催着我写作业了。我很留恋的回到屋子两耳不闻窗外事。
后来举家搬迁到乌鲁木齐,体验雪的感觉就更突出了。那时候放学总会去母亲打工的餐厅,回家的路上馕和羊肉串儿,还有刚开始不太会讲的“儿化音”。那时候用学生卡,估计好多雪景都是在公交车里看的。一路上有时看到维族人在聚会,雪花的迁徙又仿佛他们弹出的音符,曼妙的旋转在五彩的民族服饰旁,洋溢的快乐将在场的每个人灌醉,包括听不到他们音乐只是观众的我。我想:李时珍应该在《本草纲目》上写上:雪,微寒,无毒,可入酒。就是这样的情景,竟让我忘了曾经咒骂过的冬天。反而是我双手合十:冬爷爷,行行好,让我们忘了一切的烦恼吧。
乌鲁木齐当时还是太平盛世的时候,我们又回到了张掖。戈壁绵延在我的视野里,像是横亘在沃野前的天堑。我与绿色接触的机会陡然变得很少。自然这里的雪,你就算行走千里也未必看得尽。偶尔有牧羊人经过,留下一粒粒羊粪时或者一个个脚印,才能看得清羊和地面的区别。积雪卧在小土包上,躺在枯草寥寥的地上,眠在树枝上,趴在屋顶上占领每一寸土地。有时候喜鹊觅食会惊起树上的雪,她们四散逃窜却婷婷而落。无疑她们是高贵典雅的,即使在落魄的时候丝毫不失风度。不过在戈壁绵延不尽的纯白会在有人烟的地方戛然而止,我所住这条路上就是如此。大概是清晨我还熟睡之时,他们出去打扫的罢,反正我要去看雪得去远一些的地方。
小学时期上学的路上,要翻过一条大坝,虽然那里长期以来很少有水。雪在其上只覆盖薄薄的一层,而我们就得三番五次的助跑冲刺,大坝是水泥做的,下了雪让它更容易戏弄我们,不过我们还是从缝隙处爬了上去。之后我们背着柴火到了学校,开始生火,接着在浓烟滚滚的教室我们开始了晨读。到了早餐时间,就拔腿向火炉行进。那时候感觉教室的人都特亲切。
上了高中后,如果是下雪天,你观看的就不是雪了,你会看到很多人。全校学生身着校服拿着板凳将雪推到一起或者扫在一起,你在校园随处可见《冰雪奇缘》里的场景,只是制片人的技术还是不够娴熟。一旦有了活动时间,同学们就会去雪最多的地方,冷不防你就会推到在雪里,然后周围起哄的小喽啰会把你埋在雪里成就一座丰碑。或者不经意间,你的衣领里会有寒冷的惊喜,或者你下课才知道你的板凳上有雪,已经渗透了你所有的保暖措施。然后只能是放学别人去吃饭的时候,你靠在暖气管旁边烘干衣服一边想着幼稚的同学的举动,不自觉的嘴角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