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独自逛街,一无所获。只在一家内衣专卖店邂逅了我的昔日舍友——琴。见面刹那,往事如尘埃四起,一一浮现在眼前。
琴是低我两届的校友,她实习又碰巧在我所从教的学校,而且被分配与我共处一室。我们的舍友缘分自此开始。那段相交短暂而默契。她喜欢读我读过的书,我喜欢读我借来的书。
再见面时,她来这里当代教,稍带准备教师上岗考试。她与从前一样,还是我的舍友。只是步入社会的她与实习时迥然不同了。她再也无法安静的坐着。她开始喜欢跳舞,而且跳的风情万种;也喜欢对镜装扮,她是个爱美的女孩,长的也很秀美。她能把一头青丝秀发梳成各种发式,每日看着她的灵巧手指,用发夹、发针、皮筋、头花把百般创意实践于发丝之时,我就感叹自己的刻板,为我发型的单调黯然神伤,毕竟打造美也是需要想象力的。
时光在流逝,我们几个女教师与琴的交情也日趋深厚,渐渐知道了琴毕业以后的故事。她交了一个叫彪的男友,却遭到家人的强烈反对。我见过彪,是个经历丰富,情感充沛的自由职业者。琴与他的交往时断时续。她奔走在乡村学校与彪县城的家之间,无比忙碌。她只淡然解释说分开后还是朋友。她的父母有时会来学校问询情况,要求她与彪速速了断,安心备考。琴是家里唯一考上学校的孩子,父母在她身上倾注了心血,期许着她有美好的未来。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我有夜自习,没有电,我和学生们在烛光下温课。烛光闪烁着静谧的夜,忽然听到敲门声,是琴来找我。我随她回了宿舍,推门进去,就看见彪立在那里,情绪激昂失控,琴满面泪水。后来我才借着烛光看到彪的手腕在流血。原来他打破了我喝水用的玻璃杯,又用碎片割破了左手手腕,但他拒绝包扎、拒绝医治。他说琴心死之日便是他命亡之时。我在惶急中苦劝他去就医,他起先答应而又中途变卦。十点多钟他骑摩托载着琴进了城。我折回宿舍,清理床铺与地上的碎片,隐约看到点点血迹,这样轰轰烈烈的情感在那一刻震撼了我,能为之死亡的感情该是很深很深,以至于无法用世俗与现实撼动吧!
过了几天,我被派往太原培训,期间收到彪的短信,他要我转告琴:他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由于琴没有手机,所以她一直用我的手机与彪联络)。彪充满火药味的语气以及他身上的暴力倾向让我惊惧!一周后,我回到县城,刚下火车,就路遇彪,一番闲聊下来,只觉心惊胆寒:他说他与琴在公交车上相识,逐渐相恋。琴在他家已住了半年之久:他又谈起他如何了断了琴与其同学的恋情。我愕然之下竟无言以对。他接着还说起了他有疾而终的初恋,说他爱走极端,他抬起手臂,我看到上面布满伤痕:刀痕、鞭痕、烧痕、钉痕、咬痕,这些伤痕斑斑驳驳、阴森可怖。他喜欢用自虐的方式留住想留住的人。他的这番表白真是让我不寒而栗。沉默半晌之后,他又打开了话匣子,他谈起我们几个与琴交往深厚的老师,他知道我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他知道我们曾力劝琴离开他;他说我们只是琴用来应付其父母的挡箭牌,琴绝非我想象中的简单;最后他真诚地表示想与我真心相交,所以才坦诚相告。他的肝胆相照并未让我释然开怀。我沉默着走在回家的路上,当浮华散去,露出凸凹不平的真实,我只剩下愤怒。我们就这样被琴肆意利用于股章之间,那些倾心相投的瞬间都化为利剑,刺痛了我的心脏。我蓦然想起了被我倒掉的玻璃碎片,片片都是残缺,这个故事从头到尾没有善意、没有尊重,只有利用与欺骗。彪与琴合伙排了一出戏,他们轮番登场。我们无意入戏却已然成为戏的配角。配角感叹主角情路坎坷,主角嘲弄配角演技拙劣。戏已散场,庆幸我入戏不深,无须挣扎就能谢幕。
我把真相告知了其他同事,众人慨然之后皆默然,受了欺骗,只想不让欺骗继续。果然不久以后,琴就央求一位女同事帮她圆谎。面对她心力交瘁的父母,我们束手无策。我们与琴再也难以交换心情,曾经的日子成为残花一点,寂寞的呆在回忆角落。
琴的父母还是知道了真相,他们把她带回了家。不久后,琴参加了教师上岗考试,结果是可以预见的,她名落孙山。有关她的负面消息纷至沓来。说她在学校就水性杨花;说她频繁借钱却又只借不还……再后来,我们不再提及她的名字,对她来说忘却比探究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