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东边,有一条大河。此刻,我在沭河岸上慢慢地走着,晨风湿润的吹在脸上,凉凉的,不时吹乱了我的长发,也吹散了乡野悬浮的阵阵草腥。环顾四周,没有鸡鸣,没有犬声,此刻,我宁静的心情与风景在单独的私会。顿觉,粗糙的感觉细腻如丝。而今,我不必去打量别人的心事,而是独自在无人的地方反省自己,让思想和睿智在时空的穿梭中流淌出心灵的质美。
脚下的河水,一直奔流不息;大河流动的执着和坦荡,日夜兼程,让我肃然起敬。它不是在逃遁,而是在前行;不是在张扬,而是力的奔放。
河里没有一滴多余的水,滴水与滴水密不可分,亲密地汇在一起,一波一浪地向前奔跑,顿时,我看到了一种包容和良善,还有河中随风漂走的褐色碎片,无声的远去,远去,直至无痕。
河堤的路边,开着一簇簇小白花、小红花,还残留着刚刚逝去的夏日的浪漫,那风中颤抖的舞姿,分明是等待我的热情。那些比绸子还柔轻的花瓣,无声而平谈地开放,在这些清淡的花旁,我心中忽的少了一些烟尘,多了几分自由和淡定。一朵朵小花从无名而卑微的草里生长出来,用生命释放出阵阵芬香,赠给你、赠给我、赠给生它、养它的这片热土。
一只渔船,不远不近地停在我的前方,船上的大爷将网撒向河心,捞起了鱼虾,捞起了螃蟹、蚌壳,也捞起了杂草和石子。事情往往这样,你撒下一网期待,捞起的有真,也有假,却很难捞起那一桩桩昨日的承诺。
花和雨总是我的伙伴。一头昨夜迷失了归途的牛犊,一身露水,站在对岸用稚嫩的童声呼唤着母亲的到来。一缕缕炊烟袅袅地从农家的屋顶升起,像一笔泼墨挥洒的狂草,弥漫在空中,渐渐地散去,庄户人守着香喷喷的炊烟,就是守着红红火火的日子。这平民烟火的场景,使我这个在人潮中匆匆赶路的人,甘愿停下了脚步。
岸上,有一棵老树,没有什么东西像树对河这般忠贞,用自己无声的语言,日夜与河交谈,从不思迁,从不稍离,只是默默将根伸向河中,含情脉脉依偎在水里,它还不失时机地告诉行人,何时有风,何时有雨。一根丝瓜的藤蔓,死死地攀附在这棵老树上,它却依然无比的沉静,默默心甘地接纳、供养。
有鸟栖息在树上,以一种安祥的表情渴望着远方,见到流淌的河水,和不远的芦荡,仿佛寻到了自己的家,而树的年轮不是距离,哪怕在千百年后某个瞬间的片段,也会依然清晰可认。
河坡很陡,顺着石级下去,有石板伸入水中,有妇人们在洗衣服,一个抖开被单,“刷”的一声仍进水里,一个用棒槌不时地槌打衣服,不知谁说了一句笑话,她们乐得不行,用水泼洒着对方,就这样,她们洗去了一天的尘埃和劳顿,却带回了一串串开心的欢笑。
而河上,雄伟而壮观的沭河大桥,横跨两岸,车辆奔驰在六车道上,日夜载着河岸的繁荣,河岸的巨变。
我仍在走,岸却不动,我想这百年的河岸上,一定有很多人,发生过很多的事,但现在,它们却已归于沉寂,所有的生命都是短暂的,只有历史长存,只有河岸依在,只有时间才是永恒。
望着匆匆而去的河水,我没有停下脚步,前方的岸,前方的水,会永远吸引着我。我们一直都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