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街赶会现代散文

豫陕边界的河口街腊月二十一会,起源至今约六十多年,这个会,是为了满足豫陕边界两省老百姓办年货的需要才兴起的,发起人李树民,小名三合,四明山上场村西院人,生于1931年,初小文化,读过私塾,解放后参加革命,最初入职河口小乡任财粮。另一个人也是河口大队马渠岭人氏,张彦令。二人年龄相仿,当时成立个眉户戏班子,李树民演旦角,张彦令扮三花,是丑角,此人后来当公安特派员,群众戏称坏官,盖因扮过丑角之故。

当时,木桐有腊月二十三会,灵口街有一四七集,三要司有三六九集,兰草是二五八集,唯独河口街没集没会。1953年冬,经河口小乡政府干部李树民张彦令一冬天商量,在腊月初十,张贴告示,告知四方乡邻,河口街于腊月二十一举行物资交流大会,免收一切税费,望河南陕西乡党杀猪卖肉、烧木炭、漏粉条、卖吃食、灯笼、服装、年画、鞭炮包括葱蒜调料的古董马细,都来摆摊设点,现货交易。

每到腊月二十一,站在河口街背后的龙脖上看,从沙河口木厂出来一股人、从打磨厂戴川出来一股人,都是老陕客。河南人骂笑说,陕西碎怂过来了;老陕人骂河南锤子。古人有言,山东响马四川贼,河南出的流光锤。从洛河下游、索峪河及四明山、大坪、窑沟、灵神道上涌向河口街的都是河南人。

为了给大会助兴,李树民和张彦令就把当地的戏班子又凑起来,从腊月十九开始,在街东头火神庙戏楼演了三天大戏,有《游龟山》、《麟骨床》、《铡美案》、《张连卖布》。

尤其是眉户《张连卖布》,这出戏民国期间,广泛流传商洛关中豫西一带,它鞭挞恶习,塑造了张连一个生动鲜明、油嘴滑舌的赌徒艺术形象,乡间百姓人人会啍张连戏。

其精彩唱段,摘录于兹:

四姐(唱):你把咱打捞池卖钱做啥,张连(唱):我嫌它不养鱼光养蛤蟆。

四姐(唱):白杨树我问你卖钱做了啥,张连(唱):我嫌它长得高不求结啥。

四姐(唱):芦公鸡我问你卖钱做了啥,张连(唱):我嫌它不叫鸣是个哑巴。

四姐(唱):牛笼嘴我问你卖钱做了啥,张连(唱):又没牛又没马给你带呀。

四姐(唱):五花马我问你卖钱做啥,张连(唱):我嫌它性情瞎爱踢娃娃。

四姐(唱):你把咱大狸猫卖钱做啥,张连(唱):我嫌它吃老鼠不吃尾巴。

四姐(唱):你把咱狮子狗卖钱做啥,张连(唱):我嫌它不咬贼光咬娃娃。

四姐(唱):你把咱做饭锅卖钱做啥,张连(唱):我嫌它打搅团爱起疙瘩。

四姐(唱):你把咱大风箱卖钱做啥,张连(唱):我嫌它煽起火来嘀哩啪啦。

四姐(唱):你把咱小板凳卖钱做啥,张连(唱):我嫌它坐着低不如蹲下。

四姐(唱):你把咱大水缸卖钱做啥,张连(唱):我嫌你舀水去勾子蹶下。

四姐(唱)买棉花。想必是由在外边把钱耍,我问你得是输给王老八……

张连贫嘴狡辩的无赖赌鬼形象曾气得朴实的乡民们牙根痒痒,又引起观众会大笑。三合扮演张妻四姐娃儿,彦令扮演张连,他俩人物扮相拿捏到位、唱词通俗易懂,眉户调尤为山里人喜爱,剧目演唱精彩绝伦,轰动两省三县。李树民唱戏认真,他和拉板胡的老肖有点小矛盾,老肖就把板胡弦上的紧绷绷的,调子顶的老高,唱起来很劲,结果,一场戏下来,办他嗓子致沙哑了,居然终生沙哑。

我奶奶也在这里看戏,但她不爱看《桃花庵》。说是这出戏里有两家争认孩子,祖母泪窝浅,看了要掉泪。我妈说,你奶一看《桃花庵》苦戏,脸就拧一劲,扭着小脚走开了。

腊月二十一会从此就在河口兴起了。

从一九五三年至今,己六十四年了,无论一打三反、反右派、大跃进、三年困难,还是小四清、大四清、破四旧立四新、文化大革命、批林批孔、评法批儒、反击右倾翻案风,直到改革开改三十年,历次运动,这个会都没有中断过。我自幼就逛这个会,也爱上这个会。去年我还专门驱车回老家赶这个年会,特意割了土猪肉回城过年剁馅包饺子。当时,我还以为腊月二十一是个古老的会,请教多位年逾八十的老人手,他们说,腊月二十这会,是李树民张彦令立起来的。可惜,这两位退休于木桐乡的老干部,天不假年,都己于很久前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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