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来着,空气却粘稠的很。我大口大口地用嘴吸食这些浑浊物,几近贪婪地维持着最后的生命。四周伏倒的尸体显得格外单薄,雨滴溅在他们的头颅上,开出了腥艳的花。被雨浸过的他们的衣物上有黄色的流体,大概是上天赐予的扇贝。这些尸体很不规整,凌乱的姿态,全无之前在队伍里的整齐划一。
我瞥了一眼身边的同志,“诶,怎么办?”“不知道!”他白了我一眼。
现在,负责缴杀我们这些败兵的狙击手已经走了,我刚扯着被镣铐在一起的同志从尸身堆里爬出。怕是尸体太多了,狙击手也懒得一个个的刨开。于是给了我们生还的机会。可是,我的身边正趴着一个我极其讨厌的人,即便我们同在一个组织,为了同样的目的做着同样的事。
我们双双坐在尸体堆上,我习惯性地朝旁边挪了几寸。望着天,觉得它很低,就那么抬高双手,想要触碰。生冷的镣铐扯疼了我的手腕,也扯醒了浑噩的头脑。“呃。”同志低声吼道,显然疼痛触怒了他。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没有作声。我也不想再说话。性格不合,再怎么地于对方眼中也是多余。更别说这次行动失败是他连累了我。
“这该死的!”我骂道,头随着转向另一边。天哪,我竟瞟到底层尸身上的一把刺刀。我们拉扯着,跑过去,仔细端详那刀。狙击手似乎最后还在已死的战友身上用刀旋搅了几下,现在那刀就那么架在肉里,显得空洞。
我知道,我们两个一起是逃不了的。不管是因为什么,敌人也好,性格也罢。我们只有分开。这镣铐是斩不断的,能斩断的只有肉体。我仰头长叹,眯着眼瞅天空,阴云也变得凶煞,焦急的等着我去上面与其为伍。雨更大了。
我深吐一口气,“砍了我把。”低头时却已见他手执着刀,这愈增了我的绝望,尤其是他那句“还用你说”。我眯着眼,任骤雨将贴在脸上的发打起打落。
“呃。。滴答。。”我又一次听到了他的低吟声,还有血溅落的声响。身体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睁眼看来,同志抓着自己的左臂,地上那只紧攥的手已从镣铐中脱落,躺在血泊中,极安静地撕扯着我的心。我惊愕,“你不是。。你干什么呢!”“算我欠你的。”此时此刻,他粗犷的声线也安抚了我焦躁愤慨的内心。“行了,终于自由了。”他说完就走了,向着更荒的地方。背影,那个我曾厌恶的背影,缺了一只手。哦,像同志说的,那只自由的手,我盯着它盯了好久,终于在血泊中和了我的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