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里开着的探春散文

冬天的阴冷里,颗粒式的细小急雨,沙沙的敲击着树枝,单调的声响配着满目萧索的灰白,没理由让你心情愉快——

奇迹常常出现于常理之外,院子北边被雨洗过的翠竹显得格外精神,绿意不由引着我的目光扫向那丛竹林,却惊喜的是眼光瞥处——竹丛东边竟然盛开着一株俗名“木牛花”的探春,粉红色的花朵,簇簇迎寒怒放,娇嫩欲滴,淡淡的清香扑鼻而入,似乎这阴冷是专为衬托它而来,倔强的身姿和清丽的花朵,给了这个冬天一个绝大的讽刺,也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深思——学名探春的木牛花却在冬天愈来愈冷的时候绽放?那“岁寒三友”是该变成“岁寒四友”的了!

普通的探春花只是北方山林常有的一种灌木,名不见经传,平日里从未引起过人的注意,只记得它大多春季开花,夏末秋初果熟,由红转紫的颗粒果实吃起来粘粘的甜,我们会捋一把来塞进嘴里,满手满嘴都被染的紫红,它也是鸟儿和鼠类的美食。个别秋季开花却果实不熟。没料到它竟然会在平凡里酝酿积蓄,选择万物凋零的冬季来绽放它孤洁的美丽,它想给我一种什么启示?

冬季是我最难过的时候,感冒伴随着整个阴冷,一天天在消磨着我的锐气,消耗着我的精力,干什么都不能专注也不能坚持。怨恨和烦恼在我无奈的呼吸中已不再流淌,我只是默默的喝着颜色各异、形体不同、大大小小的西药片,也喝着苦不堪言触鼻就想吐的褐色中草药汤,还时不时屁股上注射几支化学针剂,或者手臂上吊几瓶勾兑的液体。那个难受劲没有词语可以形容。我就是这些药品的实验体,试验田。也许前世过得太过奢靡注定今生轮回来尝尽苦涩,没有反抗的资本和余地。我不知道这种体质怎么造就的,也不知道这样的活法是否一年年又一年年?所以,我就想,我应该是蜗居动物,冷不成热不成,属于自己随性而活的日子就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段,渴望冬眠,也许沉睡会甩掉一切病痛和纠结。等我醒来的时候,太阳真的会从西边冉冉升起,四季也只成了春秋——

其实,好多时候,人在某种局限里会身不由己,坚定,顽强,抗争,拼搏……统统会苍白无力,统统都是一堆让人听着空虚而厌恶的字眼,何尝不想坚定?不想顽强?不想抗争?不想拼搏?在许许多多念头冒出却又像嘴里喷出的烟雾一样缭绕升空之后,大脑会澄净的一贫如洗,空空荡荡,那时才是自己最想要的持久,就连那不同种类的疼痛也会逸向无际的浩浩渺渺。躺着的只是那饱受痛苦摧残的驱壳,而真正的自己终于摆脱污浊的牵绊轻灵的腾升在自由的维度里。多想不被打扰,多想不回归俗尘——

是探春有意在与旁边的竹子和针松比顽强?还是竹子和针松无意奚落过探春?反正冷雨里的清香和美丽仍然香在那里,美在那里。我的凝视和沉思没有惊动探春倔强的绽放,竹子和针松的青绿也没有减却探春洒脱的芬芳。我想我能否化作一株探春,给这个让我窝囊不堪的冬季一个意外,一次抗争?我在想探春是用什么让自己拥有了坚定和顽强,拥有了抗争和不屈?我在想探春在萧索的冷雨里是如何自如绽放,自由飘香?又如何不在乎竹子和松树的惊讶?不在乎人类对它的赞叹和褒扬?

放开了,放下了,也就自然了,这是一种活着的坦然的态度,却是一种很难活的态度,我想,我若像这株探春,在默默无闻里按自己活着的需要,积蕴而不急不躁,潜藏而顺其自然,也许在这个让我尴尬的冬天至少会活的少些自弃,少些怨恨,多些无畏,多些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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